天光放亮，已經是起火的第三天了，我到災民營去，找了營長，和他一起商量，挑選了幾個年輕力壯腦子靈光，信得過的災民，把薛福換下來，接著監視盧豐。

薛福被我安排帶著幾個兵丁好好看守馬武和趙家的夥計。

又打發一個差役向曹新匯報崔主薄已經找到，確實遇害了，因為情況緊急，就說我帶人馬去追賊人去了，屍體送到縣衙大堂，但並沒有告訴兇手是誰。還交待差役向曹新匯報要多多保密，因為賊人勢力很大。

不得不防啊。

在這個關鍵時刻，我發現靠得住還是自衛軍和災民，城內兵丁和差役反而讓我吃不透是否參與到這個大案子裏去了。

盧豐可以輕而易舉地安排兩個匪人作庫丁，焉知這兵丁裏面、差役裏面沒有他的耳目？

看來，對於災民，我也要考慮怎麽用起來了。一定程度上說，也是上天賜給我的資源啊。

我和小梅商量後，決定還是要對振威鏢局進行突然襲擊，現在看來，振威鏢局就是整個行動的大本營、策劃地，縣城只是一個實施地，盧豐也只是他們的一只手。趙才防火以後行蹤皆無，他對我們的行動有多少了解不得而知，萬一他跑回去洩漏了風聲，我們再采取行動麻煩就大了。

所以，我和小梅緊急趕往阜鎮，那裏鄧哥帶著自衛軍也到了。我們在鎮子外面碰了頭，多日不見自衛軍見到我分外親切，我也是很高興，畢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。因為饑荒，大家最近吃的都不太飽，但是精神都很好。

振威鏢局是阜鎮的大宅，占了鎮子裏很大一片地，要想把鏢局裏的人一個不放，全數抓獲也是非常難的。硬攻是不可取的，用計，用什麽計呢？

“要不，用美人計？”小梅嚴肅地說。

“誰？你？”我也嚴肅地問，“那可不行，你現在可是我手中的寶，不能輕易讓你往火坑裏跳。”

刷的一下，小梅的臉忽然就紅了，“死老薛，什麽時候學得油嘴滑舌了，我是想孫家三少爺之前不是來提過親嗎？”

我搖搖頭，“此一時彼一時，都回絕過了，現在你怎麽施美人計，自己送上門？見效也太慢。”

鄧哥在旁邊忽然道，“我請他們走鏢如何？”

我和小梅對望了一眼，一起點點頭，“好主意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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振威鏢局的小牙子剛開了門，就見門口站著一個大漢，後面跟著四個背著包袱的漢子。那漢子見了小牙子施了一禮，說“瑞祥齋掌櫃的有一批貨想請孫五爺走趟鏢去並州城。煩請引見一下。”

小牙子一口回絕到，“我們家老爺交待過了，近幾日身體不適，要過了這個月才接鏢。”那漢子伸手一翻，幾個銅錢落入小牙子的袖中，“煩請通報則個，這批貨我們家掌櫃的要的急，鏢錢好商量。”

“你等下。”小牙子捏捏銅錢，笑嘻嘻地說。

不多時，小牙子從裏面出來道，“老爺有請。”

那漢子就是鄧哥，後面四個是精挑細選手腳麻利的自衛軍。我因為和孫掌櫃的打過照面，而且太細皮嫩肉的，就帶著大隊人馬在後面伺機進攻。

鄧哥在後堂見到孫掌櫃以後，客客氣氣地寒暄，然後說此批貨怎麽怎麽要緊，瑞祥齋掌櫃的願意用五十兩銀子作鏢費，請老爺子走趟鏢。說畢，還讓手下打開包袱驗貨。孫掌櫃也很好奇，不知道什麽貨值這麽多鏢費，當夥計剛掀開包袱皮的時候，鄧哥眼疾手快，從裏面噌的一下拿出一把匕首抵住孫掌櫃的咽喉，低聲喝道，“刃上有毒，不想死的，就不要動。”其他四人也馬上從包袱裏取出兵器，護住門口，其中一個吹響了號角，守候在門口的我帶著自衛軍一擁而入。

孫掌櫃懊惱不已，知道著了我的道，但是還想再垂死掙紮一番，扯著嗓子吼，“薛縣尉，你這是何意？私闖民宅不說，還拿老夫作甚，老夫犯了什麽王法？兄弟們哪？”

我背著手，篤悠悠地從門口跨進來，“喊吧，喊吧，喊破喉嚨看還有誰來救你。”咦，這個場景還像是壞蛋出場的場景麽，不管了，直奔要害吧。

“孫掌櫃別來無恙吧，這個你認識吧？”說著，我揚起了手中的一個罐子，就是糧倉放火的罐子。孫掌櫃一下子臉色蒼白。

“這罐子還真稀奇，出貨不多，我查了下，這批貨恰巧都讓一家人給買完了。這家人也真厲害，從涼州搞到了神奇的黑油。這世上知道黑油的人不多，知道它能燃火的人更少，我真的很好奇，孫掌櫃，你是怎麽知道的？”

孫掌櫃低頭不語。

“你從涼州搞到這些黑油，交給了趙才，他在你這裏躲了好幾個月，你讓馬武和趙才一起跟著盧豐進了城，馬武負責殺人滅口，趙才負責點火燒糧。趙才也真是個人才，知道先把黑油潑在庫房門口，用幾支香控制燃燒的速度，等他走了很久才著火，制造不在場的證據。這燒就燒了吧，這偷天換柱的本領也不小，十幾萬石的糧食，悄悄地人不知鬼不覺地給調了包。”

我轉過來，“你說，我要是有這麽多糧食，放在哪裏好？”

孫掌櫃仍然一言不發。

“別傻了，這麽多糧食當然不是一次搞得定的。有以前老倉庫該入庫的糧商的捐糧，根本就沒有入庫；這賑災的糧商雖多，但不是進了庫再運出來的，而是半路就被人調了包。盧豐這一路沒少費心思，他先請你們這撥人做押車，頂替差役，等把糧食押送到本縣境內的時候，就找了地方來了個偷天換日，大把的黃土變成了糧食。到哪裏換的呢？車隊一路上行來，在阜鎮落了腳，落腳的地方就在你們振威鏢局。你說你一個鏢局，這麽大地盤，滿滿幾十車居然擺不下你的演武場，真是厲害啊，你才是實力雄厚的大財主。這車隊到了本縣，按理說應當趕緊地去把糧食交割了，給災民啊，你說為什麽盧豐在你這裏足足停了兩天有餘？這鎮子外面地皮都少了一層，孫掌櫃，你能告訴我，為什麽？”

孫掌櫃臉色蒼白，抖著嘴唇說，“你，你，你是怎麽知道的？”

“盧豐都已經說了，人家多聰明，一見事情不妙，趕緊自保，及早坦白聖上說不定還網開一面呢，就是他供認你是主謀，這主謀的下場就不太好了。”我一邊說一邊嘆氣，臉上哀傷不已，“可惜啊可惜，這幾世的基業，鎮威鏢局的這塊牌子，從此在世上就沒有了，抄家滅門的罪哦。”

孫掌櫃的突然腿一軟，咕咚跪下，連連叩頭，“薛大人，念小老兒和您父親交往多日的情分上，饒了我吧。我，我把所有知道的都招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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